【案情簡介】

王某（被告1）、劉某（被告2）、李某（被告3）、湯某（被告4）、肖某（被告5）、鐘某（被告6）、羅某（被告7）、鮑某（被告8）是四川三源公司（被告9）的股東，其中王某持股28.5%,劉某持股21% ,李某持股10%,肖某持股19%,鐘某持股20.5%,羅某持股1%,湯某（被告4）系劉某、李某的隱名股東，鮑某系被告王某的隱名股東。其中，肖某、鐘某用所持股份19%、20.5%在羅某的建超公司抵押借款1000萬元，8.44%向吳某股權質(zhì)押借款500萬元，全體股東均認可。四川三源公司認繳資本800萬元，實繳資本160萬元，龍達公司（被告10）為四川三源公司全資設立的子公司，認繳資本800萬元，實繳資本800萬元。龍達公司名下有土地使用權45余畝，擬進行開發(fā)建設，因資金短缺以及股東意見分歧，未能實際開發(fā)，導致土地閑置。

2015年，重慶富麒公司（本案原告）經(jīng)人介紹與被告等人多次進行磋商，被告之間形成了股東會決議，同意以1.2億元的對價轉(zhuǎn)讓四川三源公司、龍達公司的股權以及相應資產(chǎn)等，雙方于2015年6月30日簽訂了《四川三源公司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以下簡稱（《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

該協(xié)議約定：重慶富麒公司以1.2億元的對價受讓包括被告四川三源公司全部股份及其全資子公司龍達公司名下的固定資產(chǎn)和無形資產(chǎn)?！豆蓹噢D(zhuǎn)讓協(xié)議》第四條第（二）款約定：在本協(xié)議簽訂后20個工作日內(nèi)，乙方（原告）應向甲方支付定金1000萬元，支付辦法和金額為：1、將其中定金50萬元直接支付到全體股東委托的謝某賬戶；將目標公司享有的50萬元定金用于歸還公司向?qū)O某借款50萬元直接支付某到王某賬戶；2、剩余900萬元按股東比例轉(zhuǎn)到各股東指定或委托賬戶；3、經(jīng)甲乙雙方同意，本合同的甲方股東鐘某和肖某用所持股份20.5%、19%在羅某的建超公司抵押借款1000萬元和向吳某股權質(zhì)押借款500萬元。受鐘某和肖某的委托，乙方在支付甲方股東轉(zhuǎn)讓定金時，保證支付500萬元到羅祖建的建超公司賬戶，用于歸還建超公司借款，支付100萬元到王某賬戶，用于歸還鐘某和肖某向吳某的借款，定金支付時，不足支付前述兩人首次支付500萬元和100萬元的借款部分由乙方全額補足支付，否則合同無效；4、甲方各股東在收到乙方股權轉(zhuǎn)讓定金并按本協(xié)議相關約定義務履行后，本協(xié)議才生效，否則，甲方有權與其他投資人簽訂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協(xié)議簽訂后。原告法定代表人鄔某于2015年7月30日向謝某轉(zhuǎn)賬50萬元；2015年7月27日向湯某轉(zhuǎn)賬92萬元，2015年7月28日向湯某轉(zhuǎn)賬88萬元,2015年7月28日向湯某轉(zhuǎn)賬85萬元，2015年7月29日向湯某轉(zhuǎn)賬14萬元，2015年9月21日向湯某轉(zhuǎn)賬50萬元；2015年8月1日鄔某向王某匯款30萬元，2015年8月8日向王某匯款170萬元，2015年8月4日向王某付款30萬元,2015年8月5日向王某匯款26.5萬元；2015年8月21日向羅某匯款80萬元,2015年8月27日匯款50萬元,2015年9月18日匯款100萬元,2015年9月8日匯款100萬元，2015年9月21日匯款35萬元。 湯某匯款給鄔某，2015年7月27日90萬元，2015年7月28日88萬元，2015年7月28日付款87萬元，2015年7月30日449820元。

轉(zhuǎn)款后，沒有辦理股權變更登記手續(xù)。被告鐘某、鐘某的全部股份于2015年10月20日被西昌市人民法院凍結以及遂寧市公安局凍結,被告王某名下的股份已于2016年1月6日全部過戶給他人。在原被告雙方簽訂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之前，2015年6月10日，被告肖某、鐘某就將所持有的四川三源公司2.243%的股權轉(zhuǎn)讓給姚某，原、被告雙方于2015年6月30日簽訂了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之后，被告肖某又于2015年11月19日將所持有的四川三源公司0.85%的股權轉(zhuǎn)讓給任某，2015年11月17日被告召開了股東大會，對被告鐘某、肖某將股權轉(zhuǎn)讓給劉某、羅亮、任某予以了確認，并形成股東會決議。被告肖某、鐘某的股權于2015年11月3日被資陽市雁江區(qū)人民法院查封凍結。

重慶富麒公司起訴請求：一、請求解除原告與被告于2015年6月30日簽訂的《四川三源公司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二、請求判令被告向原告支付違約金：1、被告1王某與被告8鮑某共同支付原告違約金342萬元；2、被告5肖某支付原告違約金228萬元；3、被告6鐘某支付原告違約金246萬元；4、被告2劉某、被告3李某、被告4湯某雙倍返還原告定金658萬元；5、被告1、2、3、4、5、6、7、8雙倍返還原告定金100萬元；6、被告4湯某與被告9四川三源公司共同雙倍返還原告定金100萬元；小計：1674萬元。三、請求判令被告退還原告款項，并賠償原告從起訴之日起至付清時止的資金占用損失（參照中國人民銀行 同期貸款利率計算）：1、被告1王某與被告8鮑某共同退還原告定金256.5萬元；2、被告5肖某與被告7羅某共同退還原告定金171萬元；3、被告6鐘某與被告7羅某共同退還原告定金184.5萬；4、被告6鐘某退還股權轉(zhuǎn)讓金68萬元；5、被告7羅某退還原告9.5萬元；小計：689.5萬元。 四、被告9四川三源公司、被告10龍達公司對上述債務2363.5萬元承擔共同清償責任； 合計：1674萬元+689.5萬元=2363.5萬元；五、本案的訴訟費由 被告1、2、3、4、5、6、7、8、9、10共同承擔。

【代理意見】

律師代理被告湯某發(fā)表如下代理意見：

一、重慶富麒公司未依約支付1000萬元定金，案涉協(xié)議未生效，無需判決解除。

2015年6月30日簽訂的《四川三源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統(tǒng)稱“案涉協(xié)議”）第四條第（二）款約定：“本協(xié)議簽訂后20個工作日內(nèi)，乙方應向甲方支付定金人民幣1000萬元……”，第（二）項第4項還約定：“甲方各股東在收到乙方股權轉(zhuǎn)讓定金并按本協(xié)議相關約定義務履行后，本協(xié)議才生效……”。據(jù)此，案涉協(xié)議屬于附生效條件的合同，生效條件為重慶富麒公司于2015年7月21日支付全部定金，但事實上，湯某至今也未收到過重慶富麒公司支付的定金，故案涉協(xié)議的生效條件并未成就。

根據(jù)《合同法》第四十五條“當事人對合同的效力可以約定附條件。附生效條件的合同，自條件成就時生效”之規(guī)定，案涉協(xié)議未生效，故本案中無需判決解除。

二、退一步講，即使案涉協(xié)議生效，但因湯某、王某、羅某等股東無權處分案涉股權，故案涉協(xié)議也應被認定為無效，相應地定金條款也無效。

資陽雁江法院《行政判決書》和資陽中院《行政判決書》已經(jīng)判決撤銷王某、鐘某、肖某、李某、劉某、羅某從唐會忠處取得案涉股權的工商登記（【資工商雁字】登記內(nèi)變字2015第000xxx號），因此，王某、鐘某、肖某、李某、劉某、羅某并非案涉股權的權利人，其與重慶富麒公司簽訂案涉協(xié)議的行為屬無權處分。因唐會忠已起訴撤銷錯誤的工商登記，其明顯不可能再進行追認，故案涉協(xié)議應當被認定為無效。

根據(jù)《擔保法》及其司法解釋的相關規(guī)定，本案中定金條款是屬于案涉協(xié)議的從合同，案涉協(xié)議無效，則定金條款也應屬無效。因此，本案不應適用定金條款進行裁判。同時由于合同無效，本案也無需判決合同解除。

三、湯某所收鄔某的款項并非定金或股權轉(zhuǎn)讓款，且已經(jīng)如數(shù)返還。

1.鄔某向湯某轉(zhuǎn)賬的情況如下：1）2015年7月27日，92萬元，匯款賬號：5277，收款賬號：9172；2）2015年7月28日，85萬元，匯款賬號：9081，收款賬號：9172；3）2015年7月28日，88萬元，匯款賬號：9271，收款賬號：9966；4）2015年7月29日，14萬元，匯款賬號：9271，收款賬號：2394；5）2015年9月21日，50萬元，匯款賬號：9271，收款賬號：3330，附言：還款。

從上述情況來看，第一，所有款項的支付時間與案涉協(xié)議約定的定金支付時間（2015年6月30日至2015年7月21日）不一致，足以說明湯某所收款項不是定金；第二，除第三筆款項的收款賬號是案涉協(xié)議約定的收款賬號外，其他四筆款項收款賬號均不是案涉協(xié)議約定的收款賬號，足以證實湯某所收款項也不是股權轉(zhuǎn)讓款。

2.湯某返還鄔某款項的情況如下：1）2015年7月27日，90萬元，匯款賬號：9172，收款賬號：9271；2）2015年7月28日，87萬元，匯款賬號：9172，收款賬號：9271；3）2015年7月28日，88萬元，匯款賬號：9966，收款賬號：9081；4）2015年7月30日，449820元，匯款賬號：2394；收款賬號：5277。

從上述情況來看，第一，除鄔某向湯某的第五筆轉(zhuǎn)賬外，其余款項均已如數(shù)返還。需要說明的是，第五筆款項是鄔某向湯某償還的借款，與本案毫無關聯(lián)。第二，所有返款均是在鄔某支付后的兩天之內(nèi)，且雙方往來賬號基本一致。

3.重慶富麒公司在2016年11月22日提交的《變更部分訴訟請求申請書》撤回對湯某訴請，足以印證湯某所收款項已經(jīng)如數(shù)返還的客觀事實。

【判決結果】

1、被告湯某于判決生效之日起十日內(nèi)向原告重慶富麒公司返還款項19.018萬元（并從2015年7月31日起按照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支付資金占用費至返還全部款項之日止）；

2.被告王某、湯某、肖某、鐘某、羅某向原告重慶富麒公司返還款項50萬元（并從2015年8月1日起按照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率支付資金占用費至返還 全部款項之日止）；

【裁判文書】

法院認為，協(xié)議簽訂后，當事人就應當按照協(xié)議行使權利，履行義務。雙方當事人在協(xié)議中明確約定，第四條第（二）“本協(xié)議簽訂后20個工作日內(nèi)，乙方應向甲方支付定金人民幣1000萬元，.....4、甲方各股東在收到乙方股權轉(zhuǎn)讓定金并按本協(xié)議相關約定義務履行后，本協(xié)議才予生效，否則，甲方有權與其他投資人簽訂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眳f(xié)議簽訂時間是2015年6月30日，按照約定，股權定金應當在2015年7月20日之前支付完畢并支付完相應的借款。本案的甲方（即原告）第一筆股權定金是2015年7月25日支付，最后一筆款項是2015年9月21日。按照協(xié)議約定，原告沒有按照時間足額支付款項，雙方的協(xié)議沒有生效， 因此，雙方當事人不能按照協(xié)議承擔相應的責任。原告在遲延履行的情況下，為保證合同的繼續(xù)有效，在款項付出時就應當征詢被告的意見，是否可以繼續(xù)履行原協(xié)議，以彌補遲延履行的瑕疵，達到合同有效并繼續(xù)履行的目的，但原告沒有采取相應的補救措施，讓被告明確對原告遲延履行的法律后果作出承諾。因協(xié)議雙方?jīng)]有約定可以通過默示的方式解決協(xié)議履行瑕疵的問題，故雙方的協(xié)議沒有生效，依法不存在解除協(xié)議的問題。既然協(xié)議沒有生效，被告在收到原告的款項時，本作誠實信用的原則，就應當退還給原告，不應當長期無故占有原告的款項，因此，被告應當向原告方承擔返還原告資金并承擔占有使用原告款項的資金利息。資金利息的計算，應當自收到款項之日起，按照銀行同期同類貸款利息計算為宜。資金返還責任，應當由協(xié)議約定的收款權利人承擔，至于收款人將其應當收取的款項，委托其他人代收，也是收款人對原告款項的一種收取方式和對所收款項的處理行為，實際收款人的收款行為，系收款權利人與實際收款人之間的法律關系，實際收款人不應當對沒有權利義務關系的原告承擔返還義務。原告認為在協(xié)議簽訂之前，被告鐘某、肖某已經(jīng)于2015年6月10日與姚洪建簽訂了股權轉(zhuǎn)讓協(xié)議，會導致協(xié)議無法履行。但從鐘某、肖某與姚洪建雙方簽訂的協(xié)議內(nèi)容而言，其中3.3條載明，“乙方同意在本協(xié)議簽訂之日起至活動變更登記前，其他股東可以以200萬元人民幣認購乙方所占股權”3.4條載明“乙方在工商行政管理機關辦理股東變更登記后，乙方同意甲方在2015年12月31日以前以200萬元人民幣回購股權?！彪p方簽訂協(xié)議并沒有經(jīng)過其他股東同意，且條款內(nèi)容表明雙方簽訂的股權轉(zhuǎn)讓行為實質(zhì)是一種股權質(zhì)押行為，是鐘某、肖某欠姚洪建的款項，以股權轉(zhuǎn)讓的形式將股份質(zhì)押給姚洪建，最高人民法院對此類情形也有案例作出評判。故該行為不會影響原告與被告之間的協(xié)議履行。本案在原告延期付款后，確實是因為部分被告的原因，造成股份陸續(xù)被司法機關和公安機關查封，依照法律規(guī)定，必然導致協(xié)議已經(jīng)無法通過其他方式進行完善而不能履行，原告和被告均有責任。

原告向湯某轉(zhuǎn)款5筆，共計329萬元，最后一筆款項是2015年9月21日。湯某向原告轉(zhuǎn)款4筆，共計309.982萬元，最晩一筆款項是2015年7月30日。湯某實際所收的款項，應當為19.018萬元，從2015年9月22起計算資金占用利息。原告向王某轉(zhuǎn)款4筆，合計金額256.5萬元，最后一筆款項是2015年8月8日 ,故應當從2015年8月9日起支付資金占用利息。王某所收款項中，有公司向?qū)O登偉的借款50萬元，該款項的收款權利人是四川三源公司，故該筆款項應當由收款權利人四川三源公司承擔返還義務。原告向羅某轉(zhuǎn)款5筆，共計365萬元，最后一筆款項是2015年9月21日，應當從2015年9月22日起支付資金占用利息。羅某的款項中，實際款項權利人有，鐘某應收款項185萬元，肖某應收款項171萬元，羅某應收款項9萬元，故應當由實際收款權利人鐘某返還款項185萬元，肖某返還款項171萬元，并承擔資金占用利息，羅某返還應收款項9萬元，并承擔資金占用利息。

【案例評析】

本案的核心問題在于案涉協(xié)議是否生效。

《合同法》第四十五條規(guī)定，“當事人對合同的效力可以約定附條件。附生效條件的合同，自條件成就時生效?！卑干鎱f(xié)議于2015年6月30日簽訂，其第四條第（二）款明確約定：“本協(xié)議簽訂后20個工作日內(nèi)，乙方應向甲方支付定金人民幣1000萬元……”，第（二）項第4項還約定：“甲方各股東在收到乙方股權轉(zhuǎn)讓定金并按本協(xié)議相關約定義務履行后，本協(xié)議才生效……”。據(jù)此，案涉協(xié)議顯然屬于附生效條件的合同，生效條件為重慶富麒公司于2015年7月21日支付全部定金，但事實上，重慶富麒公司未按約定支付定金，因此案涉協(xié)議僅成立并未生效，進而重慶富麒公司支付的款項也不能按照合同約定適用定金法則，王某某、劉某、李某、肖某、鐘某、羅某、鮑某、湯某等僅需返還重慶富麒公司支付的款項并承擔相關資金占用利息即可。

【結語和建議】

合同糾紛應首先考慮合同是否成立、是否生效，只有在合同成立且生效的情形下，合同約定的內(nèi)容方能約束合同當事方。本案訴訟中，作為湯某的代理律師，我們采用“釜底抽薪”的訴訟策略，將審判法官引導至案涉協(xié)議的效力問題上，然后在舉證和說理案涉協(xié)議無效并被法院采納后，即一舉擊破重慶富麒公司的所有訴請，實現(xiàn)當事人湯某的所有訴訟目的。

民事訴訟重視訴訟策略的制定，正確的訴訟策略能夠事半功倍，本案若非選擇案涉協(xié)議效力為突破口，則根據(jù)湯某的材料及證據(jù)，本案實現(xiàn)當事人訴訟目的的可能性較小。

相關法律知識：

合同效力終止的情況有幾種

1、自然終止

自然終止是指因保險合同期限屆滿而終止。這是保險合同終止的最普遍、最基本的原因。

2、因保險人完全履行賠償或給付義務而終止

這一情況是指保險人已經(jīng)履行賠償或給付全部保險金義務后，如無特別約定，保險合同即告終止，即使保險期限尚未屆滿，合同也告終止。

3、因合同主體行使合同終止權而終止

這一情況是指合同主體在合同履行期間，遇有某種特定情況，行使終止合同的權利而使合同終止，而無須征得對方的同意。

4、因保險標的全部滅失而終止

這一情況是指由于非保險事故發(fā)生，造成保險標的滅失，保險標的實際已不存在，保險合同自然終止。如人身意外傷害保險中，被保險人因疾病而死亡，就屬于這種情況。

5、因解除而終止

解除終止是指在保險合同有效期尚未屆滿前，合同一方當事人依照法律或約定解除原有的法律關系，提前終止保險合同效力的法律行為。